人机有别

韩逸茜 2017-11-20

近年来,人工智能成为了非常热门的社会话题,特别是“阿尔法狗”在围棋对局中战胜了多位人类高手后,人们对于人工智能这个半新不旧的高科技又多了一些莫须有的恐惧——这种恐惧是源自内心的,是人类对于或许能威胁到自身的事物的本能恐惧。

人工智能是否会让计算机如人类般思考,赋予计算机以人的天性,进而推翻自己的创造者?这个问题被科技外行们津津乐道了许久。但是,内行者如库克——苹果公司总裁,却对此毫不担心,真正令他担心的却是人类是否会像计算机一样思考,失去价值观和同情心,乃至成为非人?

芸芸众生不会如库克那样担忧这类问题,秉着“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的做人原则,这类关乎整个人类种群的问题似乎应该是圣人们所要担心的,和一般人并无关系。但奈何人类不是蚁群,社会的风尚、价值观、道德观等等,并非圣人一言就能更改的。如果我们置身事外,却逐渐成为了满脑子功名、利益的“计算人”,而他人为了自保也逐渐放弃了幻想转而成为冰冷无情的“计算人”,在社会的风尚的推动下,终将让人类与计算机两个概念模糊起来,在不知不觉间社会规则如同黑暗森林一般,淘汰所有抱着“无用”人性而拒绝利益者,让“计算主义”大行其道,以致人机不分。

人类“计算机化”不是没有预兆的。当今社会,浮躁流于表面,内里充斥功利,字里行间尽是“钱权”二字。为了房产兄弟姐妹可以反目,因为计算机没有血缘;多少恋人因父母一句“可有车房?”而分离,因为计算机没有爱情;共同奋斗的好友背后捅刀,因为计算机没有忠义!计算机哪怕再智能,终非人也,因为人机有别,计算机没有人性。同样的,急功近利至极,我称为“计算人”者,也丧失了人性,也就成为“非人”了。

人机有别,且不论是谁造就了谁,也不论孰为主孰为仆,只说“表达”方式,人有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而计算机呢?唯二,非零即一。计算机的二进制让它的一切计算都具有确定性,是或否,别无他选。为了选择,计算机也就只好将一切量化,一千万现金与一句对友人的承诺孰轻孰重?我不知道,人类不知道,毕竟一千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便是人的价值观。

但计算机知道,它必须知道,它的意义就是计算,也只是计算而已。

那人类呢?严重不确定的人脑又比电脑高明到哪儿去呢?人类并不高明,也正是因为人类不够高明,才能谱写出这曲数千年传承的赞歌,这篇绝妙的史诗。因为爱情不是方程式,总能算出有解无解,所以我们才能左捧《凤求凰》右捧《白头吟》,感叹爱情之美;因为战争不是四则运算,总能比较出大小,所以我们才能一次次抵御强敌,保家卫国,将生命牺牲在不知结果的战场上;因为未来不是函数图像,总能看出趋势走向,所以我们才能满怀信心,携手共迎未来,相信着“明天会更好”。

倘若人脑真的成了计算机,那人类的未来就已经结束了,人失去人性后的世界,没有美丑,没有善恶,没有正邪,文学、艺术、哲学都走向末路——在计算机的观念里,它们没有意义。然而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那种世界的一切都是确定的,大到人类怎么灭亡,小到第二天你穿什么衣服,都是经计算后可以确定的。

曾读过刘慈欣先生的短篇《诗云》,其中的高技术文明以汉字库为基础,以星系为载体,通过最简单的组合排列,“计算”出了所有可以被作出的诗词,妄图以此证明人类的诗词并没什么了不起。但最终,可以随手熄灭太阳的它们却落荒而逃,只留下一句话——“我们计算出了所有的诗,但我们无法计算出用于检索优于李白的诗的程序,我们无法战胜李白。”

原先还不能把握刘慈欣先生的用意,今天一番自语,倒是让自己有些明悟。人机的确有别,但不是说人一定优于计算机,只有人的有些领域,是凭再强大的计算机都企及不到的,那些才是人的核心。人为何不应如计算机一般思考,就是为了不让这些核心之物丢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