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遥想

韩逸茜 2017-09-30

时近清明,天竟出奇的好。

大片大片金灿灿的阳光洒下,像是碎金铺满地面,有些刺眼。通向田野的小路两旁,已冒出了青草,草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晨露,空气里飘散着泥土的清香,田边溪畔也是一派“六曲阑干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的大好春光。

虽并非“雨纷纷”的天气,但当我们拎着祭祀物品走在小路上时,心中那“欲断魂”的心情却与两千五百多年来在清明祭祖的人们一样。

田野的一角有一个孤零零的小坟包,没有墓碑,唯有青草、翠竹、白芒与一条蜿蜒的小溪相伴。那是外公的墓。我从未见过外公,当我刚刚在母亲的腹中孕育时,他便早早走了。因此我唯有在母亲的描述中勉强在脑海中将老人的形象拼凑完整。

祭祀时的气氛有些凝重,舅舅拨开坟包旁已长至膝盖处的杂草,放上供品,插上一支香,然后我们一一行礼,跪拜。坟旁虽站着十数人,却静默无声,似乎谁也不愿打扰老人的长眠。我虽对他不甚了解,但却依然因母亲的叙述与此刻凝重的气氛而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为了生计,为了养活一家六口,他不但有一大片的田地要耕作,还养了蜜蜂,养了鸽,他将自己有限的时间都放在了无限的劳作上。当母亲怀孕时,他还曾说,等孩子出生,便为母亲煲鸽汤,但还未等我出生,他便因误诊的庸医而早早离开了人世。那碗鸽汤的许诺,也成了一个永远无法再兑现的约定。

他执意要长栖在自己的田野上,说那样便能长久地坐在田埂上,看寒来暑往、四季更迭,听幼苗破土、翠竹拔节。

归去时,耳畔刮过的风中似乎夹杂着低低的呜咽声。回首,那坟包隐在丛丛杂草间,渐渐看不清晰,心中,老人的模样却愈加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