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红颜多等待

韩逸茜 2017-09-09

是谁的一抹哀怨,穿越古城,红了樱桃;是谁的纤纤素手,拂动琴弦,绿了芭蕉。桃花纷飞,她们含笑而过;落叶飘零,她们倚帘守候。

绣花鞋踩出凌碎的步伐,三寸金莲走过她们的无奈。静静地走着,静静地等待。为了这份叫做矜持的美丽,她们紧紧缚束着自己。娇花照水,弱柳拂风,也许是她们喜爱这样的赞美,所以,抛开寂寞,在激荡着的碧水旁静静等待着。

唐婉等到了陆游,牵住红酥手,便牵到了幸福。然而这份简单的幸福却不能得到简单的拥有。沈园里的欢笑来的匆匆,走的也是那样匆匆。一杯黄藤酒,冲去了海誓山盟;一封休书,割断了情意缠绵。“晓风干,泪痕残”,红酥手还是弃他而去。陆游没有能拒绝母亲的命令,告别了唐婉的深情怅惘。“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唐婉愁,愁断肝肠,独倚斜栏,有谁能解开缠绕着她的苦痛,最终,在与陆游重逢在沈园之后,带着哀怨,带着遗憾,她走出了这场幽梦。相逢,相知,相思,却不能相依相偎。自古红颜多薄命吧!“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时光消逝了人儿,凋零了花瓣,只留下苍老的沈园老宅,见证着一位红颜的痴痴等待。

昭君等到了塞外黄沙,走出秭归,走向皇宫。因为自信,因为美貌,因为满腔正义,她选择不去贿赂画工,犹如一株清纯的白莲,开放在雪花纷飞的隆冬。她需要非凡的坚强,因为她的开放不合时令,深宫之中,她等待了五年,漫长的五年,凄凉、愤恨、明争暗斗伴随着她,五年的岁月憔悴了她的容貌,五年的时光夺走了她的一半青春。也许是厌倦了深宫的寂寞,也许是看透了皇宫的炎凉,她自请出塞和亲,然而一切都已成定局。迈向黄沙纷飞的塞外,她可能留恋,可能不舍,但却不会后悔。“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从那一刻起,她由一位佳人变成了英雄,因为这段佳话而名垂千古,可是有谁能听到大漠之中传来的琵琶之音?又有谁能看到等待背后的无限苍凉?“千载琵琶做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也许遍地的黄沙听懂了她的音律,伴随着红颜的等待在风中起落,在空中徘徊。

等待,静静地等待,当青春的风铃不再清脆,当岁月的河流卷走最后一丝嫣红,她们依旧执著地等待。

等待什么?在那个不公的年代,她们守着一生的卑微,却没有人看到她们的疲惫,她们生命脉的存在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别人,诺诺的遵从,遵从一切的不公,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天经地义,而她们就理应带着卑贱走完一生。

女为悦已者容,却有几人能寻找到悦已者?就算能够找到,又有几人能够永远拥有?“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仿佛是她们内心的写照。

等待,等待,垂下的青丝已被盘起,盘起的青丝又要变白。一个等待的结局又是另一个等待的开始,没有权力选择,只能默默等待生命的轮回,重复前生的路。有人说,她们是祸水,而她们,就默默承受。也许,她们曾经等待着有那么一天可以不再是别人的附属品,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可以任自己主宰。等待中,她们疲惫了。没有人逃脱得了“红颜辞镜花辞树”的命运,她们的价值就在等待中慢慢地消逝,岁月的风帆带着她们的容颜渐行渐远。当添香的红袖在天际滑落,她们便不再是红颜,可仍脱离不了苦苦等待的宿命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