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记忆中的小镇,是我的故乡,那里的景色,在我眼中,总是很美的。
春冬之时,空气与严寒紧紧纠结,难舍难分,连带着日轮也不甚晴朗,我家楼下是整个小镇最大且唯一的公园,其中花木,是数也数不清的,它们在这个模糊了的季节,不知该固守着冬日的陈旧枯槁,还是披戴上春日的绿意欣荣。广场上的树形单影只,在飒飒的风中无可依靠,比林间的更显衰败;花倒是争气些,点出了些许颜色,却终究只是些许,算不得盛大。
待到春意浓时,鸟雀归来,鸣声丝缕,轻柔地点破了世界结成的茧,于是茧中生出另一番青碧于斑斓,人们都说这里的春天总有些迟,压抑了一个冬天又几个春日的花木们,总算盼得时机,得以舒展,因而更显浓艳,爷爷养在盆中的不知名的花木,也开着些,褪去了往日的残破。
转眼已是盛夏。烈日当空,大地焦灼,似是蒸腾着无形的火焰,爷爷的身躯有些佝偻,却依旧麻利地把花撤进屋内,等过了午后再放回去。草草吃过晚饭,待到公园热气散去,天尚明朗,便下楼去散步,夏天的这时,人总是多的,天要是再暗些,公园里的灯便亮了,此时的人更多,若不愿走动,就择一条长椅坐下,看着路灯投下的光影。与天上繁星相映,此景,也是极好的。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清风渐起,飘零了树上烫金的叶,落地归于尘土,阳光明媚却不温暖,光线穿过树叶,丝丝缕缕洒下来,似母亲的手轻柔而平和的扶摩,更加偏远的稻田里,飘出丰收的气息,稻谷在清风中逸散了的丝缕清香,沁人心脾。
到了年末,热闹却冷清的时候,只能看见大街上的一片萧索,但屋内却融进了暖意,炭火的气息糊湿了双眼,炉火中蒸发的不知是眼泪还是深深的乡愁与思念。门上贴上了大红的春联,烫金的字体似游龙,锐利锋芒。厨房内,菜刀与砧板磨合出的鼓乐合着爆竹炸裂的轰响,又加入了点燃天空的璀璨烟火。冬日里的声与光交织挥洒,谱成恢弘的乐章。
而后,一家人聚在一起看春节晚会,蘸着辛辣或酸香的酱料吃饺子,还有大人们欢笑着进行的牌局,一切都平凡而市井,但这,正是冬日最最盛大而渺小的温情。
每每回忆至此,眼睛总有些模糊,感觉别有一番滋味霎时间涌上心头,转眼已是许久,我极少再见此情此景,很少再踏足这片故土,也鲜有空闲之时再回望往昔画面。
后来再回去,正值小镇翻新,有些事物已变了样,找不回来;更有甚者,早已同风沙一起作古,但在我心中,小镇永远是曾经的模样,对小镇最原始最深刻的印记,便是似铁铸的,怎么都割舍不了。
我永远知道,在我记忆里,在我心里,永远有我的故乡。那里有我记忆中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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