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的孤独

顾浩煊 2017-04-26

多数人属于家庭国家社会,天才属于有与无、最小与最大、自我与永恒。

很多学者一辈子说别人说过的话,而天才则有一些自己的话要说出来,或早或迟、或长或短。哪怕一生只是一句话,也一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且非他说不出来的。天才的生命正如一颗颗飞逝的流星,划过人类文明的黑夜,璀璨耀目而转瞬即逝。

《月亮和六便士》中,人届中年的斯特里克兰像“被魔鬼附了体”,“突然”迷恋上绘画。他舍弃了一切到太平洋的一小岛上与土著人一起生活,创作出许多艺术杰作。对于天才来说,才能就像沉重的包袱,出于某种隐秘的使命感、对生命负责的态度,必须把它卸下、释放出来。所以天才热爱工作,究其一生地探求、质疑、突破。而这于世人看来,只是难以理解的勤奋。

在精神创造的领域内,一切严肃伟大的事业都是由个人在自甘寂寞中独立完成的。赫胥黎即说过:“越伟大、越有独创精神的人越喜欢孤独。”

在世俗的社会环境中,生活在自我观念与想象的世界里的天才不能给人类带来任何实际意义上的幸福。他们的欢乐只是疯狂,他们的苦痛也只是自作自受。世人视之如异禽猛兽,小心地拨出一小块生存空间即算礼遇有加。所以,太多天才生极落魄、死备哀荣,这无疑是社会的一种损失。周国平说过:“性格的强弱决定尘世的命运。”天才未必是强者,如患有癫痫的拿破仑、饮枪自尽的梵高、发疯的尼采……他们因被误解而承受高贵的痛苦,也因此而得到承认。

同时代的人潮之中,声音再怎么繁复喧嚷,天才也孤独到无人交流。天才只与历史之中的天才对话,他们形成了一种几乎与生俱来的贵族心理,与芸芸众生之间隔着一条鸿沟。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即有着严重的精神洁癖。他摒弃了贵族的地位和生活,自我放逐于城邦之外,与禽兽草木为伍。他近乎愤世嫉俗地嘲讽那些蒙昧的庸众道:“最美丽的猴子与人相比也是丑陋的。”

天才的生命如一团熊熊烈火,炙热灼烧,散发着光亮与能量。火看似危险旺盛,但在无尽的海水淹没之下,也要顷刻压灭、死绝——一个社会,无论对谁都应是尊重理解多于指责非难。添一些柴木,火噼里啪啦地蹿高,它是在歌唱与舞蹈啊。那正是生命最高贵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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