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她

葛楠 2017-04-18

因为崇拜,我总是梦想着成为一些人。幼时,假如我是柯南,我要破遍天下奇案;童年,假如我是成龙,我要打遍天下无敌手;现在,假如我是她,我要像她一样,做一个伟大的母亲。

第一次用筷子的时候,我学着妈妈的样子,手拿着筷子的末梢,结果菜没夹到,筷子却掉到碗里去了。妈妈笑了一下,把筷子放在我手里,把着我的手很严肃地说:“丫头,手要靠筷子头,因为手离筷子头越远,表示你以后的婆家越远,千万不要学妈妈了。”十五年前,妈妈为了她的两个女儿,离开了生她二十余年的故土,像浮萍一样随波飘到了南方。假如我是她,我也会为了女儿,艰难地开始新的生活。

两年前的夏天,得知我的中考分数后,全家人都为我着急。那天早上,妈妈接完一个电话,走过来,捧着我的脸蛋,半是喜悦半是伤感地说:“你被录取了,要下决心好好上,你的命运不应该被束缚在黄土地上。”说完转身出去了。我当时有着一种异样的感觉。妈妈一向很严厉,我们周围的邻居都知道,只要妈妈一声吼,就算我在三里地外疯玩,都得立马赶回家。所以我几乎未曾像别的女孩子一样亲近过妈妈。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我在屋里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行李。妈妈走过来,微笑着说:“好了,小笨蛋,像你这样收,哪天才能开学啊?”她开始帮我收拾,把我要穿的衣服找出来叠好、抚平,整齐地码在箱子里,一边唠叨着:“晚上上自习会冷,多穿点儿,知道吗?饭要吃饱,如果食堂里吃不饱就去买点零嘴,别省钱,知道吗?花露水要记得擦,不能再被蚊子咬成红豆棕子,知道吗……”我在一旁看着电视“嗯嗯”地点头。收拾好东西后,妈妈就坐在床上看着我,我回头和她相视一笑,发现她眼中除了疼爱,还有一种失落的空洞。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年轻的她远离了东北的父母,注定她两个女儿都会离开她。假如我是她,我也不会去抱怨任何人,只是默默地关心着、守护着身边的人。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时,发现她在缝雨衣,才知道外面已经下雨了。妈妈见我来了,放下手里的活问我:“早上想吃什么?妈这就去做。”我摇摇头,“不想吃。”妈妈黯然地“哦”了一声。我朝妈妈看去,不禁一惊:她的眼里布满了血丝。终于还是到了离家的时候了,妈妈帮我把书包背上,又替我理了理衣领,把遮着眼睛的头发捋顺在耳旁。我分明感受到那只手传递来的暖意,一阵阵地荡漾在我的心头,虽然那上面的裂痕擦得我有些生疼。

上车后,我又朝细雨中向我边挥手边嘱咐的母亲看去,一件几年前流行、至今很新的白领鹅黄格子的小褂,一条黑色长裤,撑着一把天蓝色的伞,竟然是那样的美。我记得我对妈妈说过的一句话:“妈妈,你穿鹅黄格子的小褂最好看!”车子启动了,妈妈的身影渐渐远去,我不由得流下泪水。

后来,听爸爸说起开学前那晚的事,妈妈一个坐在床边发呆,当爸爸问他怎么了,她却像个孩子一样“哇”地哭了,哽咽地说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她,要是我晚蹬了被子冻着了怎么办,早上没人叫她怎么办,衣服脏了不会洗怎么办……其实那晚我也哭了。假如我是她,我也会尽情释放自己的爱的。

假如我是她,我也会硬着头皮,和一群说着“外语”的人交朋友,她让女儿不被当成“侉子”而受别人的欺负。

假如我是她,我也会从田里回家的路上大声地谈天、爽朗地笑,好让家中的女儿听到声音放心。

假如我是她,我也会去祭拜我从未信奉过的佛主、观音,以求大女儿的关节炎早日治好,小女儿永远健健康康。

假如我是她,我想让她做我的女儿,我会把她失去的找回来,遗憾的弥补上,想要的拿回来,用我毕生的精力护着她,守着她,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