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异的感官世界

侯孟婷 2017-01-02

“嗬,你这个孩子,口味怎么这样怪?”当七大姑八大姨知道我的喜好时,总免不了发出一阵惊异。没错,同龄的孩子抱着蛋糕巧克力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我却对自家摊的大煎饼爱不释手,情有独钟。

两杯面粉撒进铁把儿碗里,沾染些油盐味儿,磕入两个蛋,撒进一把才剁好的小绿葱,加进一杯水,筷子匀上几十个看不清的圈,“嗞嗞”地倒入刚热过油的锅里,再用手掂着锅,让面浆在锅底均匀的画个圆。过个几十秒,用铲子“呲啦”翻个个儿,香味便冒了出来。有时丢进一个蛋,有时浇上一把火腿丁儿,当香味飘出来的时候,胃里已经火热起来。那时,我便时常惊异于妈妈摊饼手法的快和巧。刚看着还在调面浆,再看时锅里已经画了圆,转眼间,热腾腾的饼已经端在面前。这样的手法,也是我对煎饼最初的视觉惊异。

刚出锅的煎饼,带着一股新鲜热辣的油气,在雪白的瓷盘里整齐地码成个三角块儿。饼边儿被烙得焦起了卷,鸡蛋紧紧地粘在饼上,又灿烂又诱人。面上的小青葱被油灼得有些变色,一筷子辣酱抹下去,把饼卷成个团,一口咬下,嘴里瓷实又焦香的大饼子,裹着辣酱的火气,嚼几下,妥帖地落进胃里,能让人舒服得打个激灵。不论吃多少次,我都会被那种下肚的安稳带来的味觉惊异。

然而最让我惊异的,是本来普通的大煎饼,却能隔三差五的在妈妈手里变换花样。有时是普通的面煎饼,放火腿鸡蛋是一个味儿,放南瓜丝和胡椒又是一个味儿。有时是带辣味的咸饼,有时又成了带焦糖香气的绿豆煎饼。最让我不能忘的,是一盘苦瓜饼。那段时间我上火生口疮,却总是闹着要吃煎饼,妈妈磨不过我,终于做了一盘饼端了出来。我满心欢喜的塞进嘴却被迎面而来的苦瓜味击中。我想将饼倒掉,妈妈却说:“你自己非要吃饼,你要是倒了,以后再也别想吃煎饼了。”没办法,我强忍吃下一盘“消火苦饼”。

家里那个并不宽敞的厨房,是我固定的吃饼点。灯光一定是有点昏暗但泛着暖的。一定会有两个小凳,是我和妈妈的。无数个天刚亮的早晨,我就着妈妈递过来的豆浆,吃下一张又一张带着惊异感觉的煎饼。那种感觉,早已糊在心里,就算是现在,在宽敞明亮的大厨房里,吃着同样的煎饼,却总觉得像迅哥儿吃过的水煮豆似的,再也吃不出那种煎饼所带来的惊异了。

我的确是个很平凡的人,平凡到一盏昏灯,一盘热乎煎饼就足以让我惊异,雾气缭绕,香气成团中,让我惊异的,是妈妈的神奇无比,是妈妈的无所不能,是妈妈所带来的温暖如春。

味觉视觉所带来的,的确是惊异。而我的惊异,是妈妈,给予我最浓烈的力量,惊异我最懵懂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