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堵墙的距离

陈萌萌 2016-12-03

知了声此起彼伏,炎炎烈日下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气息,一排七里飘香的槐树墙,花香沁郁四方。

小时候,我家四周是一片空旷的田野,我常站在田埂上对其他的小朋友说:“槐树后的那栋房子就是我家,那排树就是我家的墙,你们可以随时来玩。”

那时的天空是看不到边际的辽阔深蓝,绿色植物的青涩味道和土壤芳香只是习以为常,我穿梭在那道槐树墙,那道处处都有门的墙。我与自然只是一道树墙的距离。

那么近,只要我想,便可以和鸟唱歌,和树玩耍,云彩是唾手可得的棉花糖,星星与我说悄悄话。正午闪着霞光的“鱼鳞斑”给我捎来翻晒谷子的信号,晨起的薄雾是在邀请我进行一天的田间旅行。

那片田园,那片土地,一花一树,一鸟一石,我都给他们取了名字,他们都是我后花园中的一员。

可也那么远,我不知道他们为人熟知的名字,只是沉浸在与之为伴的享受中。我不知道他们从何而起,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构成的生物链。我甚至不知道一字排开的飞鸟是什么名字,只看到了他们掠过天空留下的痕迹。可这并不影响我与自然的交流,跨过那排树墙,我依然可以获得简单的快乐,为树的新芽雀跃,为花的凋零哭泣,即使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和曾经。

时间就这样从指间滑落,滑落到被遗弃的树墙的横斜疏影里,消逝在钢筋水泥的搅拌声里,渗透在“五谷不分”的弟弟这一代的生活里。

弟弟做寒假作业,问我豪猪是什么,我毫不犹豫地拿起平板,搜索出一系列的图片和知识。看着屏幕下超高清的图片,我才意识到童年看到的和刺猬一样的东西叫豪猪。以前只能看到它奔跑时的掠影,这一次,这么近,看到了它的全景。只是,看着越堆越高的砖砌围墙,看着头顶的四方天空,我意识到可能再也看不到它矫健奔跑的步伐了。

我也尝试着看天空,只是常年的阴霾让我无法辨别阳光的方向,只能透过屏幕看卫星云图。这一次,我和云朵隔得这么近,我可以准确地叫出每一种云朵形态的学名。只是,它们都被隔在一道无形的墙之外了。

偶尔,我听到天空中一声哀鸣传来,没有儿时的欣喜,却领悟到了“雁阵惊寒”的意味。不知何时,这“旧时相识”也会与我只隔一道屏幕的距离。

我多么希望能回到儿时的那片田园,让千顷的麦浪,做我的心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