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锢的糖人

胡依依 2016-11-14

入夜的城镇仍是一派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

五光十色的冷光灯不断刺激着人们的眼球,而车水马龙的街道两旁,商家们更是竭尽所能地讨好着过往的行人们。

就在这混杂着各种叫卖声的沸腾人海中,引起我注意的,却是个卖糖人的小摊子,摆摊的中年男人尽管看上去和蔼和亲,但他眼底那不时闪过的一丝精明还是暴露了他商人的本质,一见我上前,他便立马满脸堆笑道:“纯手工制作的糖人,保证好看又好吃!”我于是半信半疑地拿起一个被塑料包装纸紧紧包好的糖人,冰凉的触感瞬间刺痛了我的心,有些早已被岁月熏黄的画面,却在此刻,愈发清晰起来。

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天真无知的黄毛丫头,每天最大的乐趣,便是去楼下看一个老头画糖人。

老头不是本地人,操着一口不太纯正的普通话,但画糖人的手法却纯熟无比,每当他动手画糖人时,边上总会围着一群看的如痴如醉的“忠实粉丝”,而我,便是其中之一。

老头总喜欢用一把看得出有些年头的铜勺“作画”,只见他用铜勺在熬糖的小铁锅里缓缓舀一勺糖,执勺在白色的大理石板上来回游走着,最后用小铁片轻轻一压,一条活灵活现的龙便出现在众人面前,这龙好像只要再点上两只眼,便能飞上九天似的。新制成的糖人总是热乎乎的,轻吮一口,甜甜的红糖味儿便会立马占据你的口腔,只一口,便能暖到人心里去。老头总是强调自己是个画家,只不过别人作画用的是颜料,而他用的是糖罢了,老头从不恃才而骄,只要花上五角钱,便能在他那油漆早已脱落的转盘上转上一转,无论是转到庞大的龙还是小巧的雀,他都会立马给你做好,所以那时的我和一群小伙伴总会叫嚷着到老头的摊子上转转盘,然后看谁转到的东西好,尽管大多数时候转到的是雀,但我们也会满心欢喜地笑得合不拢嘴。

那个时候的糖人,像是被老头赋予了灵魂般,成为了我童年的一位无声挚友,哪怕饱经岁月的洗礼,它的面容也会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如初……

“小姑娘,你到底买不买?”一道有些刺耳的男中音将我从无边的思绪中拉了出来,我茫然地抬头,正对上那个摆摊的中年男人不耐烦的目光。我看了看手中被禁锢于狭小塑料包装中的冰冷糖人,郑重地将它放回了原处……

糖人,这种与无数人一起共度美好童年,有着六百年悠久历史的传统文化。如今,竟成了塑料包装中的一位囚徒!这怎不叫人扼腕叹息!

我的鼻翼,不知何时变得酸涩起来,我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在这恍惚之中,我好像又看见了那个自诩为画家的老头,正缓缓地,慢慢地转过身去,与即将消失于地平线的夕阳,紧紧地,坚定地,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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