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咏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裹,又一次徘徊在了“通灵典当”的门前。隔着那道铁栅门,他看到当铺内金碧辉煌——那也是他可以想象到的前景。可此刻当铺外的他却饥肠辘辘,两股战战。能改变他命运的就是他怀里抱着那个包裹。是不是到了最终出手的时候了?秦咏痛苦地犹豫着,而且这种犹豫一直以来都在折磨着他。最终,他一跺脚,更紧地抱着包裹,又一次转身离去。
(开头的这一特写镜头具有双重意义:一是设置悬念,引起读者强烈的阅读兴趣;二是突出了秦咏这一人物形象性格上的两面性——优柔与坚毅并存。)
包裹里是一面祖传的铜镜,铜镜的背面镶着一快白玉。镜子本身并值不了多少,但两种质材的中间暗藏玄机——似乎有一些颗粒状的东西夹在暗层中,使劲摇晃时便会发出“叮叮”的悦耳的声音。秦咏在父亲临终前继承了这面铜镜,同时还有父亲的遗言:“咏儿,出去闯吧。当你觉得自己实在无路可走时,就砸开铜镜。否则,一辈子也不要打开。你就把它当作你最后的救命稻草吧。”
(父亲的临终遗言颇耐咀嚼。它既给秦咏以希望,又有一种激励作用。知子莫若父,父亲是了解儿子才会说出这番话的。)
秦咏找人鉴定过,那人是他父亲生前好友也是古玩专家。还记得听过秦咏的叙述后,那个老头戴上老花镜,将铜镜里里外外看了三遍,又是掂量又是敲打,然后盯着秦咏,直看到他心里发毛。最后老头说:“是宝石。但是,不到无路可走,千万不要打开。”
(父亲老友的眼神,足以洞穿一切。他的话是对父亲的话的强调与重申,使悬念进一步加深。)
从此,秦咏的心里有了底气。反正无论生活怎么样,至少那面铜镜可以保证他下半辈子乃至下一辈都衣食无忧了。但眼下的秦咏却难以摆脱穷困潦倒的境地——未来的世界很精彩,但眼前的世界很无奈。多少次他觉得自己已然无路可走了,已被逼到了生活的悬崖。他多次揣上包裹走进“通灵典当”,但每次就在他即将递出那面铜镜时,他又会倏地收回手,然后将铜镜重新小心翼翼包上。他审问自己:你真的无路可走了?你家不远处的码头上的搬运工作不就累点儿吗?但也不至于让你就此破了家底啊。如此这般三番五次,“通灵典当”的伙计们早已熟识了秦咏,但他终究还是没有砸开那面铜镜。毕竟那是他的家底,是他唯一的后路,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啊。
(对秦咏的心理描绘逼真而细腻。尤其是那段自我追问,体现出他性格中刚毅的一面开始占了上风。这也与父亲的遗言相照应。)
然后他就没日没夜地在码头上当起了搬运工。肩膀上的淤青,膝盖上的扭伤,脚上前赴后继的血泡都没能动摇他,而那面铜镜依然完好。
(人与镜相对照,描写很有意味。镜激发人,人保护镜——这何尝不是父亲最大的心愿!)
终于,秦咏发家了——从搬运工,到期货商,再到一家公司老总。然后是娶妻生子,华宅香车。但是多少次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仔细把玩那面铜镜,好奇着铜镜里的东西。有一天他终于耐不住好奇,砸开了铜镜。碎裂的白玉下,几颗灰暗的小石子在铜镜里无助地滚动。秦咏傻了,彻底地傻了——这就是这么多年来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家底”?他的精神支柱就是这几粒普普通通的石子?
(悬念解开。秦咏傻了,读者也一定在思考,品味。)
秦咏失魂落魄地抱着那面铜镜去找父亲的老友——那位古玩专家。那位老人看了一眼破碎的铜镜,点了根烟眯起了眼睛:“你以为你父亲留给你的家底是什么,真的是宝石吗?不是,是它激发出的你的信念,它比宝石更珍贵。”
(老人的话照应题目,又揭示了文章主题,具有画龙点睛之效。)
秦咏沉默了。在老人抽掉第五根香烟的时候,秦咏已经回过神来:“前辈,请你把石子放进去,再镶上一块白玉吧,我得把这份家底传给我的儿子。”
(结尾出人意料,又意味深长。其实物质性的“家底”再丰厚也会有耗尽的时候,惟有精神的“家底”能够永远激励下一代在追求精神、物质双赢的道路上奋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