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读懂那一阙诗

刘馨儿 2016-11-12

题记: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李商隐

已是深秋,晚霞黯淡,微微的细雨倾洒在天空,晕染开了墨色。眼前这一片家乡的湖啊,全然不是记忆中的碧波荡漾。满眼的枯荷,任雨滴打落在它的叶子上,伴着高错落有致的声响,满满的都是哀伤。想那义山的诗句“留得枯荷听雨声”该有多少的愁绪啊。

我童年的记忆全在姥姥家的这一片湖上,每到夏日,满湖的荷花盛放,点染晚霞的璀璨。那时的姥姥最爱撑一只小船,载我在接天莲叶中穿梭,那令人迷醉的荷香,那灼眼的映日荷花,那漫天无穷碧的莲叶,还有姥姥那双有着厚厚的老茧的手。

后来,还是这双手,牵着我回到了城市中。按照妈妈爸爸的说法是,城里的教育好。只是在城市的烟柳繁华中,那悠扬的荷香好像只能散落在清丽的梦境之中。城里的姥姥,没有了荷香相伴,显得那么手忙脚乱,整日整夜为我的起居操劳忙碌。

舞蹈比赛,姥姥是我最忠实的粉丝。还记得那次,因为训练的疲惫,我一脸的踌躇。姥姥把微笑送给我,用那特有的苏北话温婉地说:“馨儿跳的比咱家湖里的荷花还俊呢。”多少年后我才懂得,姥姥是为了照顾我,才离开了她深爱的老屋和深爱的荷塘啊。每到“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的时节,清晨的屋子里总会飘起莲子粥的清香,姥姥总会深情地看我喝下。还记得那次感冒,头昏昏沉沉,如鲠在喉,什么也不想吃。姥姥就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喂我红莲藕粉,说是可以清热凉血。

后来,慢慢长大,穿梭在题海中的我常常忘记了姥姥的存在。而此时的姥姥也常常坐在晾台的小凳上,呆呆地望着远方。许是人老了吧,姥姥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在午后慵懒的阳光里微酣,在薄暮的霞光中出神。终于从妈妈的口中得知,姥姥只是舍不得那久违的荷香。姥姥回故乡时,是妈妈送的,而我竟没有丝毫的不舍,只是关心着我的成绩我的学业。

直到初中的疲惫一次又一次袭来,我把委屈藏在心底的时候,才忽地忆起姥姥对我的关心。想起每一个季节里,总是有姥姥寄来的物品,每次的电话中总有她对我的牵挂。

当荷花开了一季又一季的时候,我才慢慢长大。现在的我学会了在每天的放学后给远方的姥姥打一个电话,学会了在每一个长假或短假的时候去探望她,去看她那满脸的皱纹。学会了把爱姥姥关心姥姥作为自己成长历程中的责任。

只是今天,等得太久太久了。因为整个初二的假期都在备考初三,甚至十月一也仅是几个简短的电话。直到这一次,妈妈爸爸拗不过我,我才又一次踏上这熟悉的土地,又一次看见这被岁月淡忘的荷塘。推开油漆斑驳的木门,着眼是姥姥惊喜的目光,看她惊喜的叫我的名字,童年的岁月便温润了这一季的凉意。

姥姥递给我一个莲蓬,那凹凸不平的表面上,翠绿的颜色早已斑驳。我默默接过,如同记忆里一般娴熟,从莲壳中挖出几颗依旧碧绿的莲子,拨开表皮,摘一颗颗雪白娇小的果肉,放入口中,清淡的甜蜜中有着微微的苦。我的眼里有些湿润,窗外的景象却愈发清晰。濛濛的黛色的烟雨中,枯荷的叶子被秋风撕破,边角微微蜷缩着;荷梗有的高耸着,有的被风雨摧折,成堆地倒伏在水中。

我想,那一湖枯荷啊,就如姥姥一般。虽然那怒放时绚烂到极致的火红已在岁月的流逝中悄悄失了颜色,却用一生的甜美化作了几颗碧绿的珠翠,最终,那微微泛着苦的甜蜜化作了唇畔的一抹消不掉的暗香……

我又一次轻轻吟着那句诗“留得枯荷听雨声”,或许这其中有的不仅是忧伤,更有万般深情。成长路上,唯有多一份爱与关怀,记忆才会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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