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1888年的阿尔

吕彬玉 2016-11-05

有人说,你的巅峰在圣雷米精神病院的繁星月夜中;有人说,你的巅峰在纽思南乡村小屋的昏暗灯光之下。但我始终认为,温森特·梵高,你绘画艺术的巅峰在阿尔的炽烈的焰色和旋转着的液态火球下盛开。就像窗外不远处一望无际的田野中,那片被人遗忘而得以肆意绽放的向日葵。

跟着你的脚步,离开谜一样浮躁迷乱的巴黎,走进你梦寐以求的阿尔,这个充斥着太阳似的柠檬黄色、清淡的银粉红色以及沃土似棕褐色的城市,远眺着罗纳河向地中海奔流而去。没有了巴黎的喧闹,你是孤独的,一个人静静地绽放在乡间的麦田中,杂乱的红发化作笔尖的颜料,描绘出一万个夏季的浓烈炽热。你苦苦思索着自己人生的底色:是在博里纳日的黑与灰,在埃顿的一片金黄,还是在巴黎的点点靛蓝。终于,你干枯的瞳仁中绽放出光芒:高更也无法忍受的你画布上呼之欲出的强烈情感,正是阿尔山水的真实写照,也是你人生中无法抹去的那抹橙红。

于是,在阿尔,你抛弃了所有在巴黎学到的所谓技巧,一个人强烈的暴露在阳烈日的烘烤和折磨之下。晒得发黄的画布上流动着罗纳河畔夜晚清凉的微风,闪耀着拉马丁广场远方那片金色的麦田,也沉睡着夜晚霞光下静谧的露天咖啡馆。恭喜你,温森特,在阿尔,你真正的成为了一名印象派画家。你笔尖一挥,流动的油彩就打着旋儿,缓缓的飘向了几个世纪后的今天。

伴着日复一日的日光直射,你内心的烦躁不安也渐渐的迸发出来,然后变得焦躁、恍惚、脆弱。在一杯又一杯苦艾酒的刺激下,挥舞着拳头企图掐死高更,对着镜子安静的用剃刀割下了一只耳朵。尘世的纷扰让你的灵魂不安,但别担心,温森特,生命的灵气已经全部熔铸于你手中的炭笔上,双手只是展示非凡灵感的机械工具。画中的阿尔也沉淀下来,与你的身心融为一体。就连黑面包和清咖啡也不再是苟活于世上的理由。挣扎着从病床上爬上来,走过周围病友的呻吟,在圣雷米精神病院的角落里,伴着漫天洒落的颗粒星辰,你静静地回忆着盛夏的阿尔,起笔勾勒出了那跳动着的,不安着的橙色明日。

奥维尔田野中突兀的枪声惊飞了一群乌鸦,视线变得模糊昏暗。再伴着你,眺望着阿尔的方向,看那太阳最后一眼,然后就请离去吧,乘着罗纳河之上飘摇的一叶木筏,与你热情的到来不同,这次的告别,是那么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