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

佚名 2016-10-26

初读梁启超先生的《少年中国说》,倒让我感到令人惋惜的暮气。

梁任公先生是敢闯敢拼的广东人,是维新变法的领军旗手,是护国讨袁的中流砥柱。他的锐气曾经横绝中华,气冲牛斗。而在他的这一篇瑰绝奇作中,少年是“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是“河出伏流,一泻汪流”,是“兴国之希寄所在”。他看到了少年,但忘却了自己,当时变法的那股英武之气在变法失败后又在何方,将责任推脱给下一代并非我心目中的伟岸英豪。在这一点上,我更仰慕的是李白。

我敬畏那“挥剑斩浮云,诸侯尽西来”的虎眈天下的壮志,我钦佩他“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率直性真,在我眼中,李白才是一个矢志不渝的伟男子、大丈夫。是的,人就是要有这种大气魄、大胸怀,要有站在潮头浪尖的尚勇精神。然而,读到李白的“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的淡淡遗憾与忧愁时,心中难免开始有困惑。紧接着,我发现有着“举匏樽以相属,抱明月而长终”的苏轼也曾有“攀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的绝望;有着“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陆游也有“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遗憾;写过“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辛弃疾也有“可怜白发生”的壮志难酬。在这些气概豪壮的文豪身后,都有一声叹息。

这,真是叹息吗?

不,这只是眺望!

初登仕途的士子总是雄心壮志、气吞山河,而当遭遇挫折与失意后,有些人因此沉沦、昔日风光不再,而有人则把满腔热血投入到远方的地平线上,他们眺望着——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在他们的眼里,或许时下艰难,或许权奸当道,或许民生凋敝,但只要将希望放在远方,只要去寄希望于每一个人,自己的理想终究是有化为现实的一天。正如《基督山伯爵》中爱德蒙·堂泰斯的告别箴言那样:希望与等待。李白是这样,梁启超是这样,苏、辛、陆等人都是这样,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人生的道路漫长而艰辛,没有人能够跨越整个时空,世间众生芸芸,没有人能与之一一交心,或许,这就是我们世间的现实。文豪们的这种“眺望”才是真正智者的态度,寄理想于时间的未来、空间的遥远,寄希望和嘱托于他人,并非逃避,学会这种解脱,才能接过历史文化的千钧重担。

路,在脚下,而心,在远方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