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

佚名 2016-10-26

周末回家,走在热闹的街上。

不知怎么,我闻到空气里有些阴冷的味道,虽然这是个温暖的傍晚。感受着每一个车尾吐出的暖气,看着风刮起的片片尘埃,心中的亲切感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回家的欣喜,也渐渐变成了惶恐。这满是霓虹的街,这繁华的楼,真的是我的家乡吗?

这,也许就是发展的速度了——仅仅几个月,家乡已变得让我觉得自己不再属于这里。我就像一个与时空脱了节的人一般站在这里,只有耳边偶尔听到的家乡土话在提醒着我,这的确是我的家乡。

就在脚下,几个月前,还是那一条古旧的弄堂。我每一次回家,路过这里都会庆幸它的存在。没有被时问所埋没,没有被灯红酒绿所腐蚀。这弄堂,也许已经被大多数人遗忘,如同令人怜惜的弃婴,似乎时代的脚步匆忙得忘记带上了它。仅仅一墙之隔,一条街之差,挡住墙外的喧嚣,使得墙里和墙外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景。

我曾一次又一次走进巷子深处。我嗅到空气里的不再是阴冷的味道,而是幽幽茶香。我看见那些老人们苍白的头发,听见与他们的发色不相符的越乡歌声。此时故乡的越剧的艺术魅力也仿佛发挥到了极致,再优秀的歌唱家也不如这些真正的家乡人口中唱出的那样婉转动听。因为这样的动听是源于对这土地的深深的感情。这声音,这里弄,摆脱了那些虚假繁华的梦幻,似石缝中顽强的生命,以自己最优美的方式活着。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不是时问不愿带上它,不是时代丢弃了它,而是它不愿意与它们同流,不愿意被玷污。这才是深植于此的故乡根啊。

这声音,这里弄,是我家乡的根,也是这座小城市的独特所在。若是连这根都被拔起,我们这些游子还有什么家可言?若是连这唯一的棱角都被城市化进程所磨尽,若每一个城市都是圆的,一样的房子,划一的街道,相同的声音,那么我们来自天南或地北,曾经住在这里或那里,还有什么区别?若到最后我们只能靠辨认地图来辨别城市与城市,叫我如何去回忆?那我宁愿回到几百年前。

每个城市都有,并需要自己的特色。杭州,苏堤断桥余音不断、西湖龙井茶香绵绵,苏杭软语婉转,让人留恋不已;厦门浓郁的闽南风情以及巴洛克式、拜占庭式或歌特式的西洋风格建筑,让人久久不能忘怀。谁又能说允许这些城市听任灵魂被夺掠呢?在这高科技发展的时代,一座座城市崛起了,城市的生命和灵魂却在逝去。为了城市而建设城市,为了发展而发展,这也许是一种退步。

我站在大街边,寻觅城市昔日的模样。面对热闹的人群,不由在心底祈祷:故乡,请放慢你行走的脚步吧,让我看看你真实的模样,再摸一摸那正在消逝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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