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屋檐,激起轻灵悠扬的曲,荷叶涟涟,圈住清新素雅的词。此刻云缠雨绵,几多缱绻。
靡丽的美人蕉紧紧裹住绛紫罗裙,瑟瑟抖动着,雨雾渐渐笼过来了,似是迷失的娇弱女子。一条毛茸茸的的尾巴在叶缝中突兀地出现,不安地摇晃着。
我焦急地踏水寻去,毫不怜惜地拨开一簇美人蕉,果然发现了一只浑身沾满污泥的小猫,此时它正蜷缩着,清亮的眼鼓得圆圆的,警惕地盯住我,泛着柔和的光晕,像两颗遗世而存在的琥珀。它灰白相间的毛发爬满污泥,显得狼狈不堪。我刚一伸出手,它便猛地往后一缩,尾巴直直地竖起来,俨然一副警惕的模样。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来形容它——坚强得让人心疼。
刚刚我才目睹了它和一条恶犬争夺食物,却被厮打得遍体鳞伤,只能默默躲进花丛里。我一把将它抱起,疼惜地抚摸它湿漉漉的毛发,它发出呜呜的嗥叫声,不安地挣扎着,然后我惊讶地发现——它的右耳竟只有半只!就像一个丑陋且不完整的心形。
我突然愣住了,整个人像是被当头泼了盆冰冷刺骨的水,从头到脚,冰凉彻骨。脑海中的什么东西如潮水般涌来,就要将我淹没。我苦涩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默默走回了家。它无声,我不言。
它便这样暂居在我家了,却从此变得异常温顺,我不解。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它了,每当我临窗而望,总能发现一些它的“英勇事迹”——和打扮光鲜的宠物猫斗智斗勇,跟凶恶的流浪狗争抢食物和地盘,还把邻居栽的花草全部蹂躏得歪倒在地……然而,每一次它都是以被驱打或是被怒骂收场,然后再默默地躲进角落的美人蕉丛里——一只流浪猫罢了,仿佛谁都可以对它任意宰割。或许,我也是同情它的吧,它现在的乖顺,或许只是因为终于有了个依靠。
我的手悄悄地覆上自己的眼角,在这个地方,有一个深深的伤痕,让我感到那么自卑,给我带来了如此多的苦涩。又想起妈妈曾说的,她一直后悔没有让我在最纯真的时期拥有一份完整的友情……指尖,又染上了淡淡湿意。
只听得嬉笑的声音又近了:“喂!敢不敢把你的猫拿下来给我们玩玩?”我的心还是不争气地颤动了一下,我抱起猫,冲下楼去,怒视着这群和我年龄相仿的人们。“哎呀!原来是那只流浪猫啊!果然,和你正好般配呢!”又有人讥笑道,满目都是嘲笑和不屑。我思绪的弦又一次崩断,那些嘲讽的、讥笑的话语,那些冰凉的、嫌恶的眼神,那些遥远的、冷漠的背影……一切的一切,又回来了!我死死低着头,呜咽声还是从齿缝中挣扎着逸出,泪,再一次决堤……
“咦,这只猫的耳朵好有趣啊!多像一个心形!”
“真的哎!好可爱啊!是我的就好了……”
我仍旧哭着,耳边是些这样的、我从未听过的话语。我猛地抬头,发现猫儿已经从我怀里溜了出去,此刻正匍匐在地,它的旁边围了一群小女生,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只耳朵让它比其他猫更可爱了……”
突然,一些温暖的东西冲破桎梏,瞬间从耳廓涌入到了我的四肢百骸——对,它更可爱。我听着她们的赞美,突然破涕为笑,仿佛接受赞美的是我。我喃喃地说着:“有残缺又怎样?”我一遍遍地念着:“有残缺又怎样!”
是的,我是特别的。我胡乱擦干眼泪,轻抚眼角,拨开人群,弯腰抱起猫儿,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家。
我告诉自己,缺陷是每个人的标记,它让我与众不同。我始终坚信,那伤疤,其实是天使的一枚吻,终有一天,它会发芽,盛开最美的花。缺陷,是我所拥有的最特别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