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它,需要勇气

何雨洁 2016-10-25

躺在我面前的,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它的身体臃肿而笨重,还雕着不知名的妖冶的花,总之不是我爱的琼花,难看而粗俗。

我知道躺在它肚子里的是我最讨厌的东西——眼镜。它依然无辜却安详地躺在我干净的桌上,一如两年前我将它带回来的模样。

与我相熟的朋友都清楚我不喜欢眼镜,我总认为眼镜会使人的眼睛变得呆滞,目光无神,让人缺乏灵动美。

戴眼镜的人大都是斯斯文文的,不论是爱国青年志士胡适,还是温文尔雅的朱自清,都没有朋友说我的匪里匪气。

我不喜欢眼镜,非常不喜欢。这种讨厌是没来由的,却改变不了我近视的事实。

尽管我知道它,但我仍旧我行我素地干一些最普通的事。走路时我不会戴眼镜,装作是个正常视力的女孩子,装作我什么都看得清,我没近视。两百多的度数,其实连看近处的文字也是件难事。我不知道从远处走过来的人长得是什么样的模样,好不好看,双眼皮还是单眼皮,会不会在我今后的生活里充当着重要的角色。当注意到一直盯着他看的我,他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木讷还是惊讶。

时光就像一把裁剪刀,把黑夜的幕布剪去,迎来了黎明的救赎,那是两种不同的世界。

同样,拼命忙着生活的人没有注意到仅是一年的时间度数飙升到三百的我重新换了镜片,那是另一个与之前不同的世界。

配镜医师叮嘱我最好常戴眼镜,这一回我乖乖地听了她的话,戴着新眼镜向教学楼走去。

走在满是梧桐叶的林荫小道上,我低着头慢慢前行,地上梧桐叶的脉络被我看得清清楚楚,一条条小小的纹路像人体内的毛细血管一样,有输送血液的生机,有控制血流方向的勃发。我像是被命运之神按在原地,无措而慌乱地向四周望去。深秋的时令现象已十分明显了,干枯的梧桐树仿佛时间老人般慈祥,树枝一根一根地盘踞着自己狭小的地带,宛若达芬奇笔下的油画,是真又似真,枝杆分明。干燥的石地恰似脂粉奁里的白粉一样白得轻巧,黄叶白地,青路粉墙,连颜色都顿时明艳起来。

我几乎没戴过眼镜走路,眼前一片灰蒙蒙,只顾着低头,走自己的路,心无旁骛地只是走路,从未认真关心过身边的人,从未留意过周边的景。

我们大抵是这样的吧,有拼命忙着生存的人,有拼命忙着生活的人,有拼命忙着长大的人……我们按照固有的状态做着每天都做的相同的事,许是麻木,或是隐忍,都不肯好好驻足观望。我们都会“不戴眼镜”,装作自己什么都看得清,装作自己没“近视”,其实都已经是半个“瞎子”了。我们何不尝“戴上眼镜”?看看这个世界与你之前认识的会不会不同,也许它让我们轻易地感受到幸福。

躺在我面前的,仍旧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而原本在它肚子里面的东西,现在出现在我的鼻梁上。

眼镜盒的表面是崭新的,也没有我爱的琼花,但打开它,需要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