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觉得母亲待他十分冷漠苛刻,在同龄人都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母亲却让她去煮饭做菜,在同龄人都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玩耍的时候,他却流连在一个又一个的补习班,过着如同笼中鸟的生活。他也并不是天生就逆来顺爱,也不止一次地奋力向那笼子撞去,用自己那稚嫩的喙去啄那笼子,但都无济于事,留给自己的并不是向往的自由,而是满身是伤,头破血流的自己罢了。
慢慢地,他也被磨平了脾性,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但是他的心与母亲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有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直到有一天,桌子上的一张条仿佛让他看到生活的新希望,是母亲留给他的,依旧是那不带一丝口吻告诉他她要去美国进修学习一个月的事实并叮嘱他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去他姥姥家住一段时间。
这无疑是星星之火,点亮了他的希望,如同笼子被打开了一条缝,让他嗅到了自由的气息。母亲不在家使他顿时没有了约束,不过才几天他就把母亲从小到大不让他做的都做了个遍,晚睡、打游戏,甚至那些一度令他生厌的补习班他也拒绝去上。
夜晚的一个电话令睡梦中的他惊醒,他坚信不会是母亲打来的,但听到电话中姥姥熟悉的声音,他不知怎的心里有隐隐的失落。电话里姥姥叮嘱他最近天变凉要多加点儿衣服,而且还告诉他下周他要去参加学校的实践活动的消息,所以要他准备好所需的东西,不要漏装。他含蓄的应诺着,心里某个角落在下着绵绵的阴雨,如果母亲也能这么关心他该有多好啊!
他按照母亲交给他的方法,很快的一件不漏的收拾好了行李,这时他才想起了母亲的好。独立的收拾好行李,独自的坐车去参加实践活动,在其他家长都在大包小包的送孩子离开时,他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在实践活动中,他会搭帐篷,做得一手好饭,甚至还会帮同学修理小家电,一时间他成了学校的小名人。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母亲平日里对他的严苟是多么的有用。
一个月过后,母亲仍旧没回来,多日的思念牵挂让他害怕起来,他开始打了生平第一个给母亲的电话,几声嘟嘟声后一个甜美的女声从电话中传来,这一刻他才知道母亲这一个多月真正去的地方并不是美国,而是上海的一所医院,一所专门治疗各种癌症的医院。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开始打电话向他姥姥求证,母亲多年来待他冷漠的原因也终于为他知晓。原来在他母亲怀上他时,他那不负责的父亲便抛弃了他母亲,随后又娶了其他女人。所以他母亲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把他生下来,但看到他那张与他父亲一模一样的脸,他母亲心里就十分痛恨,但又不想伤害他,于是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作用下只好冷淡他。一年前他母亲发现自己得了癌症,一直在服药压制,直到一个月前终于挺不住了,才去医院做了检查并且留院观察。并且医生说他母亲最多活不过三个月。
听到这些他好像接了个迎头霹雳,脑子一片空白的愣在那里,但泪水却反应地迅速,汹涌而来的落下。
于是他做了人生中最疯狂的一件事,连夜坐火车去了上海,坐在火车上,窗外的景物像影片一样飞快地倒退着,他的思绪也随之倒退。他想起母亲第一次要求他去做饭时的情景,小小的他站在案台切菜,不甚刀划伤了手拍,血液丝丝地渗出,他号啕大哭起来,希望能引起母亲注意,从而搏得些许的关心,哪怕一个眼神也好,但母亲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命令他自己去拿出了医药箱,并让他自己包扎。当时他心里恨透了母亲,但现在听说了这些,他不恨了,手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对母亲的牵挂已然成为最好的消炎药。
“嗒嗒嗒” ,急促的脚步声在医院直廊上回响,他不顾别人的惊异的眼光,推开一扇又一扇病房的门焦急地寻找着母亲。
终于他在走廊的拐角处看到了母亲的身影,她刚被从治疗室里推出来,身体瘦的皮包骨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深藏在他心里多年的恨都被这一幕瞬间瓦解。母亲看到他时眼中闪现出一丝光彩,但仅仅一瞬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母亲虽然被病魔缠身,但并没有因此弱了下来,曾经的威严仍旧存在。
但他并没有气馁,小心翼翼地陪在母亲身边。母亲依然同往常一样冷淡地对待他,他心里也曾有过生气,但一看到母亲化疗时痛苦的样子,他的心就一下子软了。
母亲在住院的时候,他每天都为母亲做这做那,希望能够减轻母亲的痛苦,哪怕只减轻一分也好。他为了母亲能够吃得舒服些,几次三番地去肯求医院里的厨师,厨师才答应让他借用厨房。他又开始做那曾经让他一度生厌的事情。例如做饭,他也以为自己以后都可以不再做那些事情,但是为了母他又心甘情愿的回到曾经的那笼中鸟般的生活,拼命地用自己的行动去弥补他与母亲之间的缝隙,即使母亲好像并不领情。
医院里所有人都羡慕母亲有一个好儿子,白天忙前忙后,晚上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母亲地心也有些许的动摇。
每天夜里他伏在母亲的床边,微弱的光打在母亲的憔悴的面容上,他心里有了无尽的悔恨,曾经的母亲是那样的精明能干,但现在的她却只是靠自己强烈的自尊心维持往日的风采。无论母亲曾经是否真的从内心深处冷淡他,但他曾经却真真正正恨过自己的母亲,内疚的情感爬满了他的内心,他只期望能够多陪在母亲身边一秒,希望这份孝心可以感动天地,有奇迹的出现。
……
一年后,一个已经退去青涩的背影站在一块碑前,石碑上的人笑得安宁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