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渠清如许

燕婷 2016-10-24

你曾自信满满,我引以为豪的华夏文化。

你着一袭长衫,沿着黄河之水,踏着五千年的风尘,从历史缓缓而来。你坚守着传统的儒家信念,胸怀着“谦谦君子”的风度,“礼仪之邦”也因此成为你的代言词。然而有一天,一杆辛酸尖锐之笔刺中了你的千年之疾:电车上,几位儒生为一空座位而作揖相让,不料在车紧急制动时摔成一团。面对这出闹剧,你是否应该警醒?审视你走过的是是非非?

你在卷帙浩繁的词曲中,吟出相思的密度“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咏出愁的重量“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陈后主帝国的大厦终在那一曲《玉树后庭花》中分崩瓦解。直到苏东坡“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一反“诗庄词媚”,“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才一展我泱泱华夏之浩然大气。

你所谓的“代圣贤立言”的八股文,不失一个为选拔人才的好途径,可也正是这些框框架架框出来的满腹经纶的忠君儒子,迂腐了你。面对前来朝拜“圣朝”的洋人,他们嗤之以鼻,将其进献的“洋表”嘲弄一番,弃之如敝屣;面对威武的炮舰,他们不屑一顾,且当那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然,当那喷火的“爆竹”将其长袍马褂之上的花翎打落,他们才幡然悔悟,生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念头。从此,近代百余年的耻辱,在极度的自信中开始了,你不曾想,到头来还是落个“凄凄惨惨戚戚”。

曾经的固步自封让你成了井底之蛙墙角之花,窝在那可怜的一角,孤芳自赏,直到西方的炮火,振聋发聩。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为了一雪前耻,你决定广开言路,海纳百川。

你坚决地将发黄的古籍投入火中,将知识分子一棒打死,批为“臭老九”;你将那散发淡淡墨香的丹青取下,将印刷体的清一色广告贴上;你将那引以为傲的象形方块字简而化之,殊不知这简体汉字失了它原有的独特奇妙。当人人都操着一口白话文的时候,还有多少人愿意细细品味史书那悠远流长的蕴味?你所谓的取舍,是否只是简单粗暴地“一刀切”?

你蛮横地将历经沧桑仍不倒的历史建筑推倒,一幢幢齐整划一的摩天大楼赫然耸立。那散发清香的檀木,风格迥异的木板雕花,那一块块的红砖,一片片的琉璃瓦,你是否有过一丝的不舍?是否有过一毫的留恋?你信誓旦旦,天天高喊着“城市化”“城市化”,却不知当一座城市失去自我,“泯然众人矣”的时候,它便真的“化”了,化为一座庸城。

极度的自信是自负,麻木地“拿来”是盲目。你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腐朽;你不问缘由地复制粘贴,你迷失。你不知道,一种文化,若要长久,须海纳百川,亦须“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朱熹诗云: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那渠如何得清?须有水来,且须是“活水”。

你五千年的长河,绵延至今,着实壮哉壮哉!但是,在多元文化激烈碰撞的今天,你又是否能清澈如昔,绵延不绝?我是这般深爱着你,衷心愿你——渠清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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