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直都在

吴瑾如 2016-10-23

有人问我“人生”怎么写,我提起笔,却迟迟不敢着墨。

唯恐自己稚嫩的笔尖无法精准地刻画出“人生”二字所包含的博大与深邃。但近来读了《我与地坛》,震撼于从残缺身体说出的健全而丰满的思想,钦佩于由生命苦难的体验中表达出的存在的明朗与欢乐,于是觉得,人生应当敢言敢做,以此证明这世上,你有来过,或许笔尖尚且生涩,文字尚且稚嫩,但那又有何妨呢?重要的是,我们的心一直都在成长的路上。

常常望着窗外出神,偶然想到,若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六十年后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或许走稳堆垒脚步蹒跚,或许满头花白口齿不清,又或许,那时的我已是冰冷墓下的一杯黄土了?

无法想象,不敢想象。遥远而不可预知的未来的确是件有件令人恐慌的事情,更何况,当你清楚地了解到,死神就在你的前方,或许就坐在门外的过道里,“坐在幽暗处,凡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一夜一夜耐心地等着你,从出生,到学步,念书,到最狂妄的年纪,再看着你寂寂老去。在某个时刻,他会轻轻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对你说:“时候到了”。不容分说。

孩提时期,我是想过死的。或许是受到那时某些电视剧情节的影响——尤记得妈妈那时虽已为人母,但还总是像个少女般追琼瑶的言情剧,乐此不疲——在我过了八年独享宠爱的生活后,弟弟的“突然出现”让我有些手足无措。那时的我甚至有些讨厌这个有着可爱婴儿肥的孩子。尤其在每次我试图霸占玩具、零食却被教导“应该让着点弟弟”的时候。我咬着下唇眼眶溢满眼泪,心里狠狠地赌咒:“你们不爱我了,我要去死!”现在想来,甚是好笑,那时只知道木马、歌谣、棒棒糖的自己,懂得什么是死呢?但又或许,很多时候,正因无知,所以无畏。

后来进入少年时期,渐渐长大,渐渐远离了孩童时期的无邪,也开始慢慢知晓世态的炎凉,经历了很多挫折与迷茫,但一直对未来抱着热切的希望,开始明白死亡所代表的意义,除了留给家人的无尽的悲伤,还有一种无法重头的决绝与尘埃落定的寂静。

同时,我也开始觉察出,一个人的存在,绝不仅仅是族谱上的名字,或是坟墓上的生卒年份,而应该有着什么更重要的意义:所谓生命,由他呱呱坠地后的第一声啼哭开始,至盖棺入土前亲人的最后一声哀号结束。不过从泪水到泪水。如此而已。最重要的应是这当中的历程。怎样地活才能既不辜负自己的到来,又不使自己在离去时悔叹——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于是我们便说,要在追寻与奋斗之中努力地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但只要追寻,只要奋斗,就一定能成功吗?人生是这样的吗?恐怕不是,未来是一条被薄雾笼罩的小路,存在着太多的无法预料与不可掌控。

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停止奋斗,不是么?人生之路,正因未知而充满惊喜。这样的人生才是精彩的人生。若一眼便能望见尽头,那这路岂非只剩了苍凉?

就像我们都明白的那样,时间在走,而只要是路总会有尽头,有关人生,我想,只需始终记得——“如果有一天我们湮没在人潮中,庸碌一生,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努力让自己活得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