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的纪念/风吹过的思念/曾有过的眷恋/哭红了双眼——《眷恋》
我再次回头,遥望被夕阳笼罩着的广播电视大楼。突然有风吹过,带来从未有过的炫目的晚霞。我顿时感到一阵很久都没有过的爽朗与坦然。我想起来了,那是记忆中只有农村才有的纯净的风。
幼年时,我在农村住过些日子。四、五岁的年龄,刚学会地走路,喜欢疯跑,常常从最东面的阿公家跑到最西面的阿太家。奶奶曾经回忆,那些时候,左邻右舍十来个孩子中,最不安分的就属我了。用她的话来说,那时的我简直就像个男孩儿。不过,我也并不是整天疯玩疯跑。每天傍晚,当炊烟升起时,我便会自然地安静下来。然后,屁颠儿屁颠儿地搬出一张小板凳,坐在屋外的广播下托着腮帮等,等待着广播里出现“红帆船”的歌声,出现大姐姐们讲故事的声音。
我已经忘记是怎么爱上听广播的,也早已忘记陈旧而铺满灰尘的故事内容。只是过去快十年了,我却仍然记得每次在听广播时,从北面吹来的一阵阵能把人吹醉的穿堂风。现在回忆起来,仿佛连广播里大姐姐们甜美的声音,都是从远方随着悠悠的风儿飘来的。我经常沉浸在这样的梦幻般的世界里。因为动听的广播,也因为醉人的穿堂风。
有一天,我和小伙伴们说我现在每天都能听故事。小伙伴们不信。我含糊不清地将傍晚的广播和《红帆船》告诉了小伙伴,还吹嘘说,将来我也要去广播里给小朋友们讲好听的故事。小伙伴们听得都瞪大了眼睛。但马上有人说,你说的《红帆船》我们都相信,但你去讲故事,我不信。当时,我就生气了,差点和小伙伴们吵起来。其实我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一闪念之间想到要给别人讲故事、带来欢乐。我只是异常地崇拜那些拥有甜美的嗓音,能够自信地给广播、收音机前的小朋友讲故事,介绍各种各样的知识的大姐姐们。
以后的日子里,我依然天天守着广播,天天沉浸在梦幻般的世界里。显然,与以前不同的是,在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颗刚刚萌芽的种子。每当风儿轻轻吹过,我心中的种子就大了一点儿,又大了一点儿……
再后来,我到了上学的年龄,离开了农村。走后,我特别想念的不是爷爷奶奶和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却是动听的广播和醉人的穿堂风。尽管爸爸妈妈知道我喜欢听《红帆船》,给我买了一台小小的收音机,但是真的,即便收音机少了广播里曾经令人厌的“哗哗”声,声音也特别清楚,可是远没有了托着腮帮,聆听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的故事时候那种令人心动的感受。一次周末,我缠着爸爸让他带我去农村听广播。可爸爸说,收音机和广播不是一样的嘛,何必跑到乡下去呢。是的,我没有对他说过什么,他的确也不理解什么。
直到很久之后,因为有事回了趟乡下老家后,我才知道,几乎每户人家家里的广播都坏了。就算是能发出声音的,也只是微弱的一丁点儿。爷爷说,广播和人一样,都是会老的。我听了莫名地伤感。然而就在我有些沮丧时,我发现原来风是一直不会老的。站在屋外的走廊上,穿堂风一阵一阵慢悠悠地吹来。我享受着风儿的洗礼,慢慢地,找回了昔日里已经被丢失了的一些东西。比如年少时的念想,比如多年来对农村、对广播、对纯净的穿堂风的眷恋。我承认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我的眼里噙满泪水。
但是值得我高兴的是,多年来,我心中那颗小小的种子经过阳光雨露的灌溉后终成正果。我走进了曾经做梦都想走近的录音室。就在那小小的房间里,我放飞着属于自己、属于年幼的梦想。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到,许多年前那个沉迷于从远处飘来的《红帆船》的我,那些与我同乐,听我吹嘘的小伙伴。还有,如今摇摇晃晃地搬着小板凳,守在收音机或广播前听着风儿呼呼,听着我满怀眷恋的声音的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