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确乎呈南北向一列列排开在蓝天下,晶莹中透着无声的庄严。在这一列列的雪山之间,是一片片的高山草甸,草甸中间或还点缀着一些积雨形成的小湖泊。湖泊边上,有牧人的帐房。我熟悉帐房里牧人的生活。他们不是草原上那种纯粹的牧民。夏天,他们赶着牛羊来到这些雪山之间的高山牧场,秋天到来,他们被一天天降低的雪线压迫着,走进河流深切出来的山谷,回到自己种植玉米与青稞的农庄。夏天是牧场上的收获季,秋天,又是土地里的收获季了。于是,这些山地中半农半牧的同胞,便在一年中,有了两个收获的季节。
每一列雪山之后,这种山间牧场就更低,更窄小,直至完全消失。眼界里就只有顶部很尖锐,没有积雪的峭拔山峰了。这是一些钢青色岩石的山峰,一簇簇指向蓝空深处。山体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然后,这种美丽的峭拔渐渐化成了平缓的丘陵,丘陵又像一声长途俯冲后深长的叹息,化成了一片平原。这声叹息已经不是藏语,而是好听的汉语里的四川话了。
从平原历经群山的阻隔与崎岖,登上高原后,那壮阔与辽远,是一声血性的呐喊。
而从高原下来,经历了大地一系列情节曲折的俯冲,化入平原,是一声疲惫而又满足的长叹。
而我更多的经历与故事,就深藏在这个过渡带上,那群山深刻的褶皱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