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魂

姜延馨 2016-10-17

从辉辉耀眼的日光灯下走出来,走进学校一片黑暗又幽长的的甬道,它没有了白天那样的高傲,严肃,而是我一位许久未见,日日心心念念的老友,那样熟悉,温情。那一颗颗树,那在斑驳的树影下摇曳的霓虹,来接我,揽我投入她的怀抱。

一直走,一直走,走过川流不息的人海,走到平日里买饭的那个地方,停了又停,继续走。我不知道我要到哪儿,可是,总有莫名的力量,久违的情愫推着我向前。走到了这个喧嚣嘈杂的小巷尽头。走到那个我和奶奶吃面的地方,我最爱吃这家面。一个小小的面馆,犹如夜空中的北斗星那样闪亮。

掉了漆的街壁墙上有一盏昏暗的灯,摇摇欲坠。风烛残年的它在夜里竭尽全力地保护着这个普通的面馆。

“阿姨!我要一碗面!在这儿吃!谢谢!”“好~”昏黄的灯让黑暗的地方都变的明亮,它轻抚着我的脸,我的发。

昏黄的灯便让我想起,我和奶奶以往在这吃面的画面。好多人在屋里静静地坐着,等着。就像以前我和你在这儿等一样,一个小面馆便被挤得满满的。阿姨有些急,我说:“阿姨,你慢慢弄,我多等一会没事。”她没有年轻帮手,只有一个和你一样戴着朱红帽子,围着大围巾,和你一样穿着黑色的袄,黑色的裤子,被褶皱偷偷爬满了的脸的老奶奶。我和你一样,拿出自己带的碗筷,在自己的碗上套上一个塑料袋,再给你的碗上套上一个塑料袋,我从不吃辣。面来了,我一把拉到自己面前,火热的吃着。奶奶,坐在我旁边的你,故意慢条斯理的开始动筷子,当你把你碗里的肉"叨"给我时,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奶奶,你知道吗?每逢此时,坐在你身旁埋头吃面的我又开始碎碎念,惦记着家里你今天刚刚给我买的山楂片,挂念着家里你给我买的《葫芦娃》碟,琢磨着怎么给你要五毛钱一包的卡,期待着明天在布谷鸟叫的早晨又能吃到你给我买的八宝粽子,想着吃完面之后一定要在路边的小摊上给你要一包好好,你要是不买我就咋呼咋呼……我如往常一样吃着面,可今天的面太热了,太辣了,辣的我泪都流出来了,辣的巨咳的我颤抖着,哽咽着。今天的面太难吃了,我不甘心得想。

我不甘心得想,现在路边的小摊上没有卖好好的了,听不见了布谷鸟的叫声,卖粽子的只在清明节那一天卖,小卖部随着高楼的建起而消失了,家里的《葫芦娃》早已不知去向,我好多年没吃山楂片了。

我不甘心地被身体拉着回家。曾经那个戴着朱红帽子,穿着黑色的袄,黑色的裤子的你目送我,离开。直到那个小面馆融入了夜色里。

早已面目全非的街壁墙上挂着一盏残灯,拼尽一生挂着,亮着,照亮了我前面黑暗的路。

我如进了幻境一般,那漆黑的夜,那昏黄的灯,将我和你的故事娓娓道来。

霓虹辉映出我单薄的身影。不如回去,不如回去,我不知归向何处。要是你在,就好了。

奶奶,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安好。奶奶,我真的,好想你。

梦魂,梦回,重逢,似真非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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