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村庄

张璋 2016-10-16

说到村庄,你的记忆里会呈现什么?是“小桥流水人家”,是“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还是……古代的文人是有预见性的,常常拿起手中的笔记录下这一片宁静的天地,仿佛她就要消失在远方。

爷爷不是诗人,不能用辞藻来描绘世界,他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汉子,对于村庄,没人比他更熟悉。而爷爷脸上的皱纹便是一首感人的诗。

他一生都是劳累的。人们常说,上有老下有小,爷爷上有四老,下有四小。我无法想象,仅凭着那一双写满了历史沧桑的手,冬去春来,任它刮风下雨,爷爷终究还是走出来了。孩子们一个个都走出了村子;老人们在安享晚年后,一个个都走了。几十年的辛酸无人诉说,只有生活的那个村子,那一片土地才懂爷爷的心;只有那几亩田地才是他唯一的依靠。一年年的劳作,一年年的丰收,爷爷和土地是有感情的,而这一切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孩子们一个个有了出息,在城里安了家。老人本可走出那个世界,享受天伦之乐。但爷爷坚持守着那一幢土屋,那一方水田。仿佛要随村庄一起老去,无人能阻挡。

我不清楚,当厚实的土屋墙体上写上一个大大的“拆”字,当一台台推土机把一幢幢土屋推倒时,爷爷的心里是一种怎样的痛。政府给的搬迁费很多,但他一直到拆房的前两天才肯搬走。临走的时候,爷爷没有回头,因为身后的一切没人比他更熟悉。两行老泪流下的时候,他的腿是抖动的。太不想离开,因为这是爷爷的村庄。

很快,土屋就被一一推平了;再以后,一幢幢现代化的高楼拔地而起。爷爷再也没有回到村子。

站在防盗窗前,看着这繁华的夜色,这灯红酒绿的城市,我感觉自己便是这钢筋混凝土中一只折了翼的鸟,想飞却不能飞。而只有梦才能把我带到爷爷的那个村庄。

几千年的小农经济,积淀的不仅是历史,还有乡村的文化。然而,一个“拆”字就把千年的精华摧残无几。我不敢想象,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也会在某一天被一个“烧”字所毁灭。至此,我十分庆幸,因为从古人的文字里,我还能读到历史,而后人呢……这是一种让人流泪的痛。

爷爷的村庄,那一头勤劳的老黄牛,那一方祖传的水田,那一幢古老的土屋,那一条走不尽的泥巴路……而今,我只能在梦中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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