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忧与爱】
独处斗室,掩卷遐思,倏尔一阵栀子花的幽香送入鼻中。临窗而望,夕阳的余晖含笑笼在一片栀子花丛上,笼得清风微醺似醉,不自觉,已庭院深深了。
一只逗号般大小的虫子带着花香歇在我已合上的发黄的扉页上,生命如它,那样渺小而又脆弱,让人在担忧之际多了一丝玩弄的念头。被工作恼得焦头烂额的我颇有兴致地拨弄笔尖,一次次挡住它想要前行的路,它便随我转变着方向,反复至精疲力竭,迷失了南北东西,静静地呆在书上。
如此,咱便失去了兴致。不过是被捉弄一下罢了,却如此放弃自己的目标,这样的生存状态真令人担忧。恍然大悟般,是啊,人不也是一样吗?宇宙之大,观人亦如观虫,渺小而可卑。人们面对着宇宙的捉弄、灾难,灰心丧气,坐以待毙,自缚牢笼,与虫子又有何不同?如此丧失了理想与方向,在灾难面前一次次地迷失,这种生存状态岂不更令人担忧?
再看小虫,突然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同样置身于茫茫天地间,竟有着同样的可悲之处,陡然心生怜爱之情,将它用笔尖挑起,轻轻放在栀子花叶上。幽幽的香气仿佛给它重注了活力,小家伙很快藏到浓绿万枝中。一阵微风吹过,将一朵栀子花吹到我的鼻下,白色的蝶儿在花上歇了片刻,歇到我的肩膀上。此刻,花、蝶、我融为一体,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怀之美!仿佛是为了感谢我对虫子的爱,“平等”在心空放彩,是我此刻最大荣光。
人生天地间,有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过分相信个人与思想的力量,生命的天平竟然慢慢倾斜。人类只有学会对万事万物抱以爱的哲学,平等相待,才会对精神的藩篱成功突围,获得一种最真实的感动。
拔人于苦,谓之慈。授人以乐,谓之悲。“慈悲”一词,便是人间至道。同样,设身处地去担忧别人的生存状态,并毫不吝啬地施以平等之爱,获得的将是生命的尊重与敬仰;而不放弃自己的理想与追求,则是将亲人对自己的忧心转化为对亲人的挚爱与回报。感谢一只意外爬上我书页的小虫,竟帮我理清了忧与爱的哲学!
望着窗外的栀子花丛,以及头顶上最玄学的星空,不禁感慨万千。若不能怀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小心着花开花落的浪漫,将“关忧”置于“关爱”之中,如此浩渺神秘的宇宙,人类又将怎样生活得诗意惬意?
【篇二:绿色生活】
呱呱坠地的小孩,只知道喝牛的乳汁。到了二十岁,不知牛的形状。肥壮的猪,每天吃它的肉;到了成年,不能分辨公母。常常啃吃兔肘,然而最终不知完整的兔貌。在那时候,惊诧的神态,不是街市之中能够看见的。
现今北方久旱,泉涸井枯,尘埃飘拂,遮天蔽日。土地枯裂,缝隙大可容人。南疆大雨滂沱,洪水肆虐。在这样的水灾中,草舍都被冲走。想修缮而不能,只能啾啾地啼哭。
凡是这样的异象,并非上天的罪过。
君不见砍伐树木焚毁森林,草木葱郁的山变得荒芜。极目远望,万山都光秃秃的。百尺高的竹子,做成了竹帛书纸。对于那些小蛇,粗不足一寸,(与)剧毒蛇王,都成为盘中美味。追捕杀气,直上瑶池。贫穷之地招徕商贾,以增加他们的财富。然而方圆数里,萝卜不能生长,九天之上,星河不能看见。
【篇三:何必惊扰美丽】
纷纷花自落”,“春来草自青”,有大美而不言,你我更无须惊扰。
洞穴里的蝴蝶被惊扰后悄悄远去,水中熠熠的石头被捡拾到海滩后黯然失色,谷中幽兰被移植到盆栽中不复冰洁本色。
大多数时候,我们惊扰了美丽却不自知,或许无心,却造成美丽流逝,无可挽回。
还记得那个不复得路的武陵人吗?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让他误入桃花源,欣赏到“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胜景,“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恬静安然。既是误入,已然惊扰,不如就此住下,享受与世无争的大美。可他偏要出去,偏要带人来寻,结果可想而知。
这不是陶潜的暗示吗?美丽可遇而不可求,但千万不可惊扰,人心有了贪欲不轨,也就无法再接近美。
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莫不如此。学者钱钟书在国际上享有盛誉,多少学者 、读者闻风而来,失望而归。钱钟书总是深居简出,潜心於学,几乎与世隔绝。他曾这样幽默地回绝别人,“既然你觉得那些蛋很好,又何必要见下蛋的母鸡呢?”也正如那句话“寂寞出学问”,钱钟书的《管锥篇》《谈艺录》,无一不是字字珠玑。
有时,想象中火树银花、烟霞满天的美丽,却被自己轻易破坏。传闻中的百花深处,?紫嫣红,只是一条寻常的巷道﹔传说中的天涯海角只是貌不惊人的石头,却骗走无数三生三世的誓言。
有人说,太美的地方不必去,放在心里。武陵胜景,烟波浩渺,竹西佳处,通通放在心里,不要去。现实往往不如想象中美好,所谓幻灭,就是希冀过大,败兴而归。倒不如在想象中,在心里,促使那份美的可能,让美不受惊扰,永远留存。
美丽的物,美丽的人,美丽的地方,只可远观,不可靠近。有时会惊扰了它,美丽也不复存在。
有徘句“一期一会”,翠绿的肥叶上欲滚落的露珠,天际间掠过的一只飞鸿,从你眼前鸿鸿而过的白衣少女,无一不是美,你又何必惊扰,安静享受这一瞬间的恬美宁静。
何必惊扰美丽,“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万物皆有本心,而本色最美。懂得的人,一定不会去惊扰这可以转瞬即逝也可保存心间的美丽。
【篇四:寻找适宜的环境】
箍桶老人将他的铺子迁得更远了。
镇上的人忍不住纷纷询问,老人只一摆手:“我只想找个更适合做箍桶的地儿罢了。”
小镇是个古镇,青砖灰瓦,淙淙流水,静谧安恬得如一只温顺的猫,眯着眼走在吴侬软语的咿咿呀呀里。
镇子以箍桶闻名,很有几个手艺不错的工匠。这样安静优美的环境里,工匠们心无旁骛地把祖上的手艺磨了又磨,日益精进。
直到一天,高跟鞋和凉伞踏进了古镇的宁静中,重金买下了一个箍桶,如同一粒石子投入了湖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
工匠们再无心做工了。他们把铺子迁到了通衢处,花重金装饰了铺面,淳朴的手艺人开始了拉锯谈价的勾当。
只有老人将铺子往里迁了迁。仍旧是简朴得有点简陋的店面,仍旧是一个小木牌上有点笨拙的字“箍桶”。
老人在安静的环境里琢磨着他的手艺。
拿起一块木料,先是顺着纹理仔仔细细地端详,用指腹摩挲着纹路,然后刨木。桶身处宽长,桶沿窄短,疏密有致。上墨线时,老人的手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摆动,一道黑色渐渐成型,不用尺量,那定是精准的。可谓“超乎技而近乎道”。
满地盛开的刨花与原木清香中,老人指点着自己的江山。如梨园戏骨,一个转身便做到了极致。
老人手中的箍桶,不是商品,而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艺术品。
一切都是因为老人懂得,作为一个箍桶匠,他要学会寻找一个适宜做箍桶的环境。即使为外界所扰,也不应该忘记自己的本分。
我一路踏进老人新开的铺子,穿过明亮的喧嚣的店面,穿过放着洋洋得意的用黑色加粗的字体写着“请勿触摸”的牌子的桌子,那里摆放着粗糙廉价的灵魂。老人的铺子里清静、简单,只有一台吱呀不停的电扇与老人的箍桶们。
铺子外安静幽美,真是个适宜做手艺的地方。
老人暂时歇了工,在门前的小凳子上抽起了旱烟,悠然自得。见到我,笑着招呼我:“丫头,看这儿环境多合适。”
是啊,人应该如洞中的蝶,当外界环境侵扰时,寻找适宜的环境。这样,才能守住自己的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