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延展的岁月

韩逸茜 2018-03-16

岭南水畔言尽意未尽,再于泠泠弦上听。

烟云笼罩下的岭南小镇如梦如幻,水上竹篙小舟,两岸青葱柳色,四周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青灰的色基让她看起来宛若一张清冷的旧照片,不食人间烟火。

漫步镇中青石小路,倏忽,一阵悠扬琴声撩动我的心弦,曲调委婉流畅,隽永清新;琴音音柔韵长,圆润细腻。循声前去,路的尽头是一位老妪在抚琴。枯树皮一般却又灵动的手指轻拨琴弦,却涌出万言千语,岁月浮沉。每个音符都在讲述着一个故事,每个音符都在赞颂着美景如画,每个音符都在诠释着这张琴的前世今生。似有魔力将我的脚步禁锢,我驻足一旁,听得如痴如醉,一曲终毕,我却只愿留在那琴声描绘的山水画里。

等回了神,我上前与老妪攀谈,得知她所奏乃中国传统古琴。年幼间随双亲定居国外,偶然一次回国探亲时正是在这条路上与古琴结缘,那声音洗净人世浮华一下子将她击中,紧紧攥住她,魂牵梦萦。再次前来却不闻琴音百转不见奏琴之人。打听下才知晓随着西洋流行乐兴起,中国传统古乐逐渐被遗忘,奏乐人为求生计,被迫离开。知此,她毅然放弃国外安定优越的生活,将古琴于岁月长河之中打捞起。只身一人,携一把厚重古琴,揣一颗纯粹炽热之心来到这条路上,只为唤醒古琴,唤醒民族的声音。这一弹,近五十年光阴从指间逝去。她说这琴拿起来就放不下了,不能放下也不得放下。语气淡然却又满是坚毅。别人说她嗜琴如痴,笑她自不量力,她又何曾在意?纵使她踏遍荆棘也不愿追随他人的玫瑰路。因为这是她的路,这是流浸在她血脉中的乐章,所以哪怕前途未卜也仍义无反顾。她在自己的路上一步一个脚印走得从容坚定,气定神闲,绝代风华。我愿前路繁花似锦,我愿前路柳暗花明。

闲谈过后,她又继续静心抚琴,此时除了初听时的惊艳又多了一份绵长。越来越多游客闻声而至,人群中一个稚嫩童声脆生生地响起,她说:“这琴真好听,我想学这个。”

音韵流转,我听见在过去的路上,少女青丝半挽,微风将她裙袂扬起,琴音散在岁月的风里;我听见她在这条路上,孩童接过这把琴;我听见在那唤作未来的路上,琴音响遍华夏大地,五洲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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