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里的爱

韩逸茜 2018-02-08

我家的书房里挂着一幅苍鹰画图:烈日炎炎的夏日,在光秃秃的悬崖上,有一盘鹰巢。巢中有一只苍鹰,在娇阳的烘烤下撑开巨大翅膀,形成一个凉棚。它双腿蹲曲着,张着口,喘着气。双翅的阴影罩着一只羽翼尚未丰满的雏鹰。每逢看到这幅画,我的心绪就不平静起来。眼前浮现出那个数九隆冬风雪中老爸送我上学的一幕。事情虽然已过去了几年,但那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照例是老爸骑摩托车送我去上英语课。天气异常地冷。收拾好上课用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我匆匆忙忙地斜挎上书包,飞快地跑下楼。我猛地拉开楼门,一股寒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那寒风一直浸到骨头里。好冷啊!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老爸从库房里边推出车边骂道:“这鬼天气——才进二九竟这么冷!”“老爸,冻手!”我火急火燎地喊道。听见我的呼唤,老爸急忙将车推过来,心疼地说:“嗯……快上车,靠在我的背上,将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我心里有些犹豫,但天太冷了,我只能照老爸说的去做。

“九天雪,赛如铁。”车轮碾压在冰雪上发出一串“嘎吧嘎吧”冰裂的声响。路上稀稀落落的行人都缩着脖子,埋着头,将衣帽裹得严严的,艰难地赶路。我将手从老爸后背的衣服下面伸进去。啊!老爸的后背暖烘烘的,好似热水袋,我那冻得像猫咬似的双手立即暖和起来。北风一个劲地刮,雪也下大了。寒风乘隙而入,呼呼往老爸后背里灌,硬得像沙粒一样的雪花打在老爸的衣服上“沙沙”作响。我紧紧地靠着老爸的背,老爸成了我的一堵挡风的墙。这时我的手似乎触碰到了什么——老爸竟然这样消瘦,凸起的脊柱骨有些硌手。就是老爸这副筋骨撑起了整个家庭。为了我的幸福,他终日忙碌奔波。我想着,将老爸靠得更紧,全身都仿佛淋浴在春风中。

二十几分钟后,到了上英语课的地方。我跳下车。抖掉身上的积雪。在从老爸手里刚要接过书包那一刻,我发现站在面前的老爸已成了一位雪人,帽子上、衣服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眉毛、胡须都结上晶莹的白霜——脸色苍白。老爸不停地跺脚搓手。我这才明白,老爸用身体为我挡风御寒,自己却冻成这样。我说不出话来。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我接过书包,老爸从他那冻得僵硬地嘴里发出几个不连续的字音“下……课后……在这,我……接……“北风越刮越大。雪花打着团儿地飞舞。望着老爸在暴风雪中远去的背景,我鼻子一阵酸楚,双眼也湿润了。

今天,我已从蒙童成长为一位少年。随着一年年长大,对这个发生在老爸后背里的故事,年年都有不同的感悟。它时时鞭策我,催我奋进。世间有许多事物是相通的,有时我伫立在苍鹰画图前,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敬意:苍鹰是一种伟大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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