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足迹

韩逸茜 2018-01-08

这世界如此寂寞,没有自己对自己的承诺,季风的转向,云雨的流动和鸟的迁徙,以及没有匆匆消逝时间的方向。终于,在那个清晨,我踏上旅途,去广阔天地,寻找一个不会湮灭的足迹。

淡黑的海面再起涟漪,浪涛凶狠地拍打着沙滩上零散的垃圾。一位苍发老人似烛光在令人窒息的海风中摇曳。他面容憔悴,目光在昏沉的晚霞中时而黯淡,时而出彩。脚步行走在坚硬的沙滩上。我正庆幸地看着身后浅浅的两排足迹,可是海水汹涌澎湃,它从沙子上无情掠过,不留一丝痕迹。我将目光投向老人,他的眸子重燃光彩。顺着那焦灼目光望去,海平面上,一轮红日照映出那人,那海……

年轻的人,年轻的海。

夕阳西下,斜阳挥洒在平静的海面上,海水荡漾着,泛着红光。一个年轻人站在海边,右手拿着鱼竿正在钓鱼。“哗——”平静的水面动荡起来了。“钓到了!钓到了!”年轻人赤着脚,抓着鱼往回走。踩着海边柔软如棉的沙,年轻人喜欢这里,他很快乐。所以这时他知道自己是对的,这里的确很美……

中年的人,中年的海。

不知过了多少年,每当晚霞为地平线披上盛装,他依然在海边,嘴上衔着小烟袋,手里提着鱼竿,鱼篓中却没有一条鱼。也许这原本就不是他的目的。海面依然平静。“呜……”汽笛声又响了。那些天总有一辆辆小车开往这个海滩,将成百上千的垃圾倒在湛蓝的海水中。看着肮脏的垃圾在海浪中翻滚,漂荡。他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这么做。可是他知道,他爱这里,不会让人破坏这里。所以这时他知道自己依然是对的,这里依然很美……

年老的人,年老的海。

他老了,胡须,头发都染上了白霜;海老了,水庸懒地击打沙滩,垃圾漂在水面上,傍晚他还是站在海边,只是手里不再提着鱼竿,看着淡黑色的水,也许鱼儿早就搬家了吧!这里不再平静。他开始怀念过去,开始怀疑自己。望着早已死去的大海,泪水竟在不知不觉中划过他衰老的两颊,滴落在自己深爱的这片土地,他开始常常失魂落魄地站成一段深沉的哀愁。老人不敢确定自己是对还是错,因为这里不再美丽……

那人,那海……只属于那时,那地,那样的环境。老人的疑问,同样困惑着我,不知道“繁华”与“平静”,哪是对,哪是错……

海面片刻安静,我抬头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视线再次寻觅老人的方向,他的面容绽露出短暂的安详,海风抚过脸颊,直至飘逸的发梢,尽管空气中弥漫着掩盖不了的忧伤。

突地,耳畔似回荡着郑智化那带有沧桑感的歌声:寻寻觅觅寻不到活着的证据,城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迹;骄傲无知的现代人,不知道珍惜,那一片被文明糟蹋过的海洋和天地……我的心在此刻被深深触动。我想用足迹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可是这个世界看不见我的内在,他一点儿也不关心我的希望,梦想,以及忧伤,它们都被皮肤和骨骼遮蔽着。这个世界本就残酷,他早已被利益和欲望冲昏了头脑。或许,在这荒诞的闹世,人类最初的纯真早已被虚伪的面具所背叛了吧!

风干的眼泪,带着涩涩的咸,记忆开满了奢靡的花,四季在眼前开放,永不褪色的过往,曲终人散,悲伤成歌。行走永不停息,只是足迹在时光的轮回中淡出,淡入……